悄悄地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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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的海

时间:2020-02-27 11:23  阅读:
来源:行者居  作者:徐志摩
这首诗构思很巧妙。开头的“不需要”和“不想”与下文的三个“一”形成强烈对比,把作者的追求衬托得更加可怜。表面的“无怨”中隐藏着对海阔天空而不可得的“怨”,比直抒“怨”更引人同情。此外,用“小孩”纯洁、渴望自由的天性比喻诗人的人格和追求纯洁无暇的感情也是颇具匠心的。

作品原文

  • 阔的海,
  • 空的天,
  • 我不需要,
  • 我也不想放一只巨大的纸鹞,
  • 上天去捉弄四面八方的风。
  • 我只要一分钟,
  • 我只要一点光,
  • 我只要一条缝,
  • ——像一个小孩爬伏
  • 在一间暗屋的窗前,
  • 望着西天边不死的一条缝,
  • 一点光,
  • 一分钟。

作品赏析

这首诗构思很巧妙。开头的“不需要”和“不想”与下文的三个“一”形成强烈对比,把作者的追求衬托得更加可怜。表面的“无怨”中隐藏着对海阔天空而不可得的“怨”,比直抒“怨”更引人同情。此外,用“小孩”纯洁、渴望自由的天性比喻诗人的人格和追求纯洁无暇的感情也是颇具匠心的。

一天到晚老“想飞”(同名散文),总想“云游”(同名诗歌),总是以忘情而淋漓尽致、潇洒空灵的笔墨写他所向往之“飞翔”的徐志摩,却在这首诗中决然宣称:“阔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我也不想放一只巨大的纸鹞,上天去捉弄那四面八方的风。”徐志摩在他为数并不算很多的诗文中多次描写过“飞翔”,“飞翔、飞翔、飞翔”(《雪花的快乐》),这几乎已成为他个人创作心理的某种挥之难去的深刻情结,也成为其诗歌中反复出现的,某种充满动感的“姿势”和“幻像”,成为一种经由个人私设象征而沟通整个人类的飞翔之梦,并上升到公共本体象征的“原型意象”。

而于各种各样的飞翔中,尤为令徐志摩神往的恰恰是那种庄子“逍遥游”式的“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的“壮飞”。他宣称:“要飞就得满天飞,风拦不住云挡不住的飞,一翅膀就跳过一座山头,影子下来遮得阴二十亩稻田的飞……”十分壮观,十分逍遥。

然而,在诗中,作者竟宣称放弃所有这些壮观和逍遥,宣称象征自由的“阔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这里面,满溢着诗人理想幻灭的沉重和“浓得化不开”的悲凉。在这里,一个天真浪漫的理想主义者的希望显得如此的卑微,渺小而可怜:不再是“壮飞”和“云游”的奢望,而只是“一分钟”的时间,“一点光”的明亮和“一线天”似“一条缝”的希望。

作者接着以破折号强调并刻画出一幅令人终身难忘的画面:一个小孩——“小孩”是纯真和新鲜的,生命刚开始,希望刚萌生,绝对应该拥有更多的光明、更美好的希望、更开阔的自由与更长远的生命力的“宁馨儿”——“在一间暗屋的窗前,望着西天边不死的一条缝,一点光,一分钟。”这个画面具有一种类似电影中镜头“定格”的强烈视觉效果,像明暗反差极大的黑白片镜头,感官刺激尤其强烈。“一分钟”这一时间意象,在这里同时起到了两种作用:一者,“一分钟”对应作者前面宣称的“我只要”,仿佛总算达到了如此卑微可怜、时间上仅需“一分钟”的希望;另者,“一分钟”本身作为表达客观物理时间长度的语词,势必在读者的阅读想象中,留下短促而凝固暂停的“定格”般的阅读效果。

这首诗歌,使用了为西方“新批评派”所推崇的“反讽”的手法。在语言陈述上,深究一点的话,则是使用了“反讽”方式中主要的一种——“夸大陈述”性的“反讽”。所谓“反讽”,就是正话反说,言在此而意在彼。所谓“夸大陈述”,则是假情假意地夸张,然而,却大言若反,暗示相反的性质。读者正应该从“反讽”的角度来更好地理解这首诗歌。

诗歌一开篇如“石破天惊逗秋雨”般先声夺人的几个“我不要”的宣称,正是一种“夸大陈述”。诗人正是因为太想要“阔的海空的天”了,才会这样说,才会像一个顽强爬伏追求的小孩那样,孜孜以求“一条缝”、“一点光”、“一分钟”。可以说,追求光明的的可怜、卑微而顽强执着正反衬出一片“阔的海空的天”——这“自由与光明”的象征——对于每一个有生命的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这首诗歌不但在局部语言技巧上使用了“反讽”的手法,在整个诗篇总体结构安排上,也同样成功地使用了“反讽性”的“张力结构”。标题“阔的海”与最后所追求的结局,构成了“反讽性”的强烈对比效果。诗歌句子的展开和排列形式既自然又巧妙,从“阔的海空的天”开始,最后可怜巴巴地被挤兑成“一条缝”似的狭窄的时间的短暂的时间。作者有意识地在句子排列上注重视觉效果的强调,整篇诗歌呈现出“倒三角形”的形状。“缝”、“光”、“钟”排成整齐而局促的一条线,“一分钟”的“钟”最后孤零零地单独成行……

作者采用特殊排列形式加重了最后九个字的分量,而“缝”、“光”、“钟”更是力透纸背。诗人根据表达情感的需要而创造了新的形式,而这些,都可以见出诗人独具的匠心和深刻的寓意,足以让读者想见追求光明与“阔的海空的天”之艰难,又充分揭示出此种追求对于人之必然而然的“天性”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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